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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得] 安傑.薩普科夫斯基-獵魔士:精靈血

前言
  儘管不是被分類在常規概念下的輕小說裡,安傑.薩普科夫斯基大師的經典巨著《獵魔士》系列依然是一個很具代表性的參考。在正文開始前,我稍微提出對於輕小說的看法,再對比當代西方大眾文學,以論證當代創作領域的共通性。
  輕小說的發展,最初只是日本出版社相對於傳統文學而推出的商業名詞,目標客群是不喜歡閱讀古典文學、但習慣當代流行,如影劇作品、漫畫等新媒體的年輕族群。有時輕小說會被批評為內容過於簡化,但我的理解是--這是一種文化趨勢,相較於二十世紀中葉以前的讀者,當代讀者已經習慣於豐富的影視作品,因此累積了豐富的視覺經驗;這使得傳統文學中對於視覺描寫的繁複敘事可以大幅削減,只要給予很基礎得情報量,讀者的想像力可以自動彌補不足的描述。視覺描寫的缺乏也可以透過複合插圖、甚至跨媒體作品等媒材彌補。因此要在什麼地方加強描寫,在什麼地方精簡,就變成了當代小說要面對的共同的問題。
  或許有讀者會覺得把西方奇幻(儘管獵魔士是比較不典型的斯拉夫式西方奇幻)類比日系輕小說可能有些爭議。不過我認為賞析的囿限可以不必受過度受到商業體系所左右。這有個很弔詭的問題,是誰有能力決定輕小說的定義?從研究者的觀點,是要蒐羅、分析世間萬書以發展出輕小說這個概念的共通性定義,還是把商用名詞不假思索的挪用?這兩種方法都有其侷限性,前者的缺點是:當決定了什麼是輕小說此一文類的獨特風格,它同時也限制了輕小說的文化。例如將「可輕鬆閱讀」作為其特色,則你永遠可以在市面上找到「不能輕鬆閱讀」的輕小說個案,抑或者當代所有通俗小說本來就應該都能輕鬆閱讀。往下更精細的區分輕小說的定義沒有幫助,僵死的、教條式的定義對於自由而活潑的輕小說有弊無利。

  若是完全以商業術語接受,那也不見得好。在這裡有個有趣的例子:史蒂芬妮.梅爾的《暮光之城》(Twilight)在臺灣最早也是作為輕小說出版,當時尖端將書名譯為《吸血鬼達令》--它擁有輕小說裡能夠找到的各種元素,包括體裁格式、封面設計等等。若非電影促使本書重新包裝,該書大概就永遠跟尖端的輕小說書系擺一起了,而不是誠品的電影原著暢銷書門面。這種隨著商業意圖起舞的定義或許很貼近輕小說的本質,不過主觀認定對於了解此種文化幫助不大,如角川的輕文學,除了書比較大本和插圖不萌以外,內容和輕小說的差距也不是那麼涇渭分明。所以當我在使用輕小說時,我更傾向於把它看成當代大眾文學下的一種特殊的地域性分類用語,不多也不少。



  正文

  《獵魔士》(Ostatnie z yczenie, Witcher),是波蘭奇幻小說家安傑.薩普科夫斯基大師在1990年推出的系列作品。作者以戲謔的現代觀點,冷靜而嚴肅地寫下這部鉅著。這並不意味著該書有如托爾金的奇幻作品般艱澀難啃--安傑.薩普科夫斯基了解通俗小說吸引人的要素,並且用他平俗筆調將奇幻世界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在安傑大師的作品裡,中世紀的奇幻世界裡卻人人有著現代的理性頭腦。所有的君王都是馬基維利式的領袖,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會比童話故事裡的壞國王要來得正派,每個人的舉手投足卻都有著讓人無法苛責的魅力。安傑大師所塑造的君王的正統性和權威,讓人甘願把卑微的主體獻給偉大的國王統治,為他賣力,只因為你相信不至於有人比國王更差--否則這些國王早就被拽下了王座。

  用理性化的頭腦去看待充滿巫術和怪物的世界?萬物自有一套邏輯,主角利維亞的傑洛特,一名獵魔士,就深諳此道。獵魔士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怪物獵人,在理性的光輝遍照大地,奇幻生物退縮到人跡罕至的絕境時,獵魔士反而是一個多餘的存在。對在地居民來講,他們不過是惹麻煩的異鄉人、變種人、畸形、怪胎,除非你家正在被怪物襲擊,否則你一輩子都不會想看到獵魔士在附近閒晃。很多時候年過半百的老傑洛特不是作為英雄出場,反而要在怪物和人類的糾紛中站出來當和事佬,甚至阻止人類殺害怪物以免獨特的物種滅亡導致生態系的威脅;傑洛特曾自嘲自己要是更加賣力的工作,就離失業更進一步。為了讓獵魔士同行有飯吃,他們甚至不能簡簡單單就殺盡世界上的怪物,還要指點怪物到沒有人類涉足的地方好進行生態復育工作--更何況還有濫殺怪物又不收錢的騎士大人在破壞行情。

  在長篇《精靈血》裡,身為最後一代獵魔士的傑洛特收養了滅國的琴特拉小公主奇莉拉,試圖將她培養成新一代的獵魔士。這不只是古老的傳承,更大的意義在於琴特拉公主有必要學習如何保護自己不被潛伏在陰影裡的特務殺害--有些是敵國的,有些是盟國的。對於傑洛特而言,讓奇莉成為獵模士也是宿命,是他和她的命運,儘管在預言裡這會帶來傑洛特的死亡。長篇的第一部讓讀者看到一個很大的暗局--渺小的琴特拉公主是如何牽動國際政治?奇莉繼承自王室血脈的神秘力量又是什麼?安傑大師對於故事的鋪排自有一套,各個角落發生的場景最終會扣連到躲在深山裡修練的公主。

  本書就像是一本高超的寫作教範,可以挑出許多值得認真分析的段落。例如安傑大師有兩個場景是在描寫眾聲喧嘩--超過五位人物針對同一議題的爭論。每個對化的參與者都有自己的性格、教養、利害關係,如何讓這些角色擁有獨特的聲音?安傑大師透過精巧的對話設計,讓讀者可以一目了然的瞭解到發言者,在塑造角色的同時也帶出世界觀;以上的橋段恐怕也不比主角的形象要來得簡單,像傑洛特這樣成熟、寡言的主角,要在互動中突顯出他的性格也不是一件易事。

  有時角色們會開始一段很長的議論,甚至可以到達半頁之多,但並不會有令讀者失焦或不耐煩的感覺。除了對白本身足夠機智和具有吸引力外,習慣了不同說話方式的讀者甚至不需要提點就能分清說話者,甚至連對象的神態、情感都歷歷在目,不需要讓多餘的插敘一再打斷對話的節奏,這使得故事的進行極為流暢。在動作場面場面,安傑大師同樣也露了一手;奇莉在一段劍術教學裡和導師對決,激烈的攻防間完全沒有用到敘述,完全是由對話組成!作者對於武術的描寫也極為現實,沒有超乎常識外的動作,恐怕是奠基於真實存在的德式長劍格鬥術,以其攻防一體的卸勁-反擊技巧再加上西班牙式劍術系統,例如獵魔式的劍技步法強調不斷的左右移動和繞著對手劃圓,並利用各種姿態取得有利的攻角。有些描寫也頗有西洋劍的風範,特別是刺擊上直接挪用了分位,也就是將人體理性化的區分出致死打擊點,結合各種攻擊/反擊/反反擊方式的緊湊戰鬥;但安傑大師不需要在敘事裡添加複雜的分解動作,僅用極簡單的對話或小動作推進,就能描繪出這類動作場景。

  本書亦有一些缺陷。例如有些場景牽涉到北方諸王國的政治局勢,對於世界觀和中世紀歐洲不夠瞭解的讀者可能較難進入故事氛圍中。對於熟習分裂的封建式政體等知識或觀點的讀者,許多關乎繼承權、王室系譜等較複雜的爭論很容易理解;但普通人可能連弄清楚國王們誰是誰、誰的領地在哪裡,和誰有邊境衝突等等就要耗費相當大的力氣,只能仰賴書中附錄的沒什麼用的地圖。另外獵魔系列同時也是跨媒體作品,不同媒體間的創作彼此存在互補性,如果能全部掌握對於作品會有正向的加分效果,但只接觸其中一部分難免會有以管窺天的感慨。

  總結

  我認為這部作品不容易做全通式的分析,除了列中包含有獨立的短篇故事集外,安傑大師的一些巧思和高超之處往往要從從獨立的場景一篇一篇拆開來解析,好好的觀摩人物互動和敘事技巧,引出更多對於寫作的看法。而故事的大結構反而相當簡單,不必花太多篇幅描述。本書推薦給想淺嚐非西方奇幻之讀者,不過即使沒看過西方奇幻小說也不妨害享受作者的世界觀--沒有什麼毀滅世界的超然魔王或神明,只有腦子正常運轉的角色們為了欲望和利益、偏見等人性,在充滿幻想卻又極端寫實的社會環境底下的掙扎。

回復 1# grigo

話說只看過最後的願望和那個什麼劍的 精靈血是再下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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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rigo 於 2014-11-8 14:26 編輯

回復 3# k30608k

  短篇集
  《最後的願望》(時間上比較隨便,有些和遊戲的一代重疊,有些早於長篇)
  《命運之劍》 (時間點很完整,可以視為長篇集的第0話)

  長篇系列
  《精靈血》(時間點接在命運之劍後)
  Time of Contempt(以下尚未出版)
  Baptism of Fire
  The Swallow’s Tower
  Lady of the Lake

  (傑洛特失憶,中斷)

  遊戲 
  《Witcher》(接在長篇集結束後,部分故事和最後的願望有重疊)
      《Witcher2: Assassins of kings》 (接巫師一,傑洛特找回記憶)


  獵魔士有個特色是他的短篇集和長篇是有銜接關係的,不是只靠著同設定發生在平行世界的的番外篇。傑洛特當獵魔士很久了,所以短篇集就像是他職業時累積的一些逸聞,多半是安傑大師藉由他獨特的觀點去重新詮釋格林童話等,把童話的世界帶回一個更加晦暗的現實作為反襯;例如短篇集裡的白雪公主、人魚公主和美女與野獸的影子更有人性和嘲弄的味道。

  在銜接上,像是北方王國最強大的泰莫利亞,佛特斯特國王就曾經在短篇集出現過,他是獵魔士的老主顧之一,老讀者會知道這傢伙曾經搞上了自己親妹妹,後來又和自己封臣的老婆外遇,到了長篇裡就變成對手在政治場上的攻擊材料。或者像傑洛特和老情人葉妮法的畸戀、和吟遊詩人亞斯克爾的友誼等,這些人物背景的小細節補充了長篇裡的角色人格。又或者命運之劍裡的奇莉公主,那時還傑洛特也還不知道公主就是他所尋求的命運之子。人物與人物的關係網在地圖上看似隨意的一點,最後卻都在長篇裡交織揉合,帶出長篇的故事,有讀過短篇集會覺得傑洛特的形象特別親切,傑洛特沉默寡言也不太喜歡說自己過去的事,關於獵魔士的神祕經歷在正篇裡幾乎都是透過像亞斯克爾這樣的大嘴巴四處亂掰亂唬爛,有時甚至是錯誤的印象和欲加之罪,但短篇集會讓讀者覺得傑洛特等人物就像一位你熟稔的老朋友,對於正篇裡出現的不實指控反而令人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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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 4# grigo
原來如此 感謝解釋
話說現在才知道巫師和這個是同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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